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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照耀人世的光

——电影《我爱你》观后

文丨曾跃红

“没有一种负面情绪，是我爱你三个字治愈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说一遍。”这是端午必看电影《我爱你》中脍炙人口的话语。6月21日，由韩延执导的现实题材爱情催泪大作《我爱你》在全国公映。这部影片改编自韩国著名漫画家姜草的原创同名漫画，实力派演员倪大红、惠英红及影帝梁家辉、影后叶童的深情演绎，让不少观众直呼这个端午节被破防了。截至目前，该片猫眼和淘票票评分都高达9.6，微博大V推荐度95%，票房破亿，被业内人士与观众力赞为“年度爱情电影TOP1”“2023神级爱情电影”。

乍看影名，以为是一部小清新的文艺片，而故事实际讲述的是四个花甲老人，两对世俗巷井的老人对爱不离不弃，在生命迟暮之年，用纯粹而又热烈的真心阐述了爱情最质朴的真谛。相信很多朋友和我一样，最开始是被梁家辉和叶童那种痛彻骨髓的悲伤被深深震撼了。故事的代入感强，很多人在影片中看到自己身边人的影子，有的人说想到了自己因病去世的父母，有的留言说哭着看了几次，更多人是说相信爱情还在。与其说演员们的演技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不如说他们已经是剧中人，恍若他们真的相依为命的生活了几十年，他们的骨肉已经深深地嵌入到对方的生命里，这种对角色的把握和定位可谓是匠人匠心。影后叶童颠覆性的演出，脱离了新白娘子传奇中儒雅俊气的许仙，脱离了《倚天屠龙记》中那个洒脱朗逸的赵敏，将一位阿尔茨海默症患者痴呆、茫然又天真的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尤其是肠癌发作的十级疼痛，她脖颈青筋暴露，涕泪双流，仿佛身体里面真的有十万只虫子在体内啃噬，把一个癌症晚期病人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无助感一一重现，戳中了观众的泪点，更唤醒整个社会对濒临结束生命的尊重。剧中影帝梁家辉本色演出，把一个老实本分和妻子相濡以沫的老人形象刻画的生动逼真，在妻子生病时不离不弃，在妻子病痛时万箭穿心，在陪伴妻子离开人世时宁静，每一个镜头都高度还原了生活中许多平凡而真实的影子，那是现实中相信爱，坚信爱，并用自己的爱感染身边人的光束。

这部电影之所以吸睛，还在于它的节奏徐疾有序，情节极具人间烟火气息。最开始的剪辑简洁明快，快速闪过的镜头勾勒出一个风风火火、爱憎分明的甲亢老人，这种快节奏的表现手法既符合时下网络的迅疾无声，也影射了现实生活中人们的生活状态。影片在表现常为戒和李慧如的情感纠缠时，节奏就比较轻快，两个人在街头跳舞，开着改装摩托车在路上捡拾废品，拉长的公路给人飞翔的感觉，而这种飞翔是爱情带给人的一种活力，让观众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欢乐的时间总是那么快。而剧中谢定山和赵欢欣的镜头，总是那么慢，恍若细水长流，让人想起“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这种慢能拧出生活里一丝一缕的暖，比如谢定山颤颤巍巍的背着丢失的妻子回家、比如赵欢欣癌症病痛时，缓慢凝滞的镜头让人物的情感纤毫毕现，给观众极强的震撼感。这种快、慢镜头的交织并行，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是爱的两种方式，一种爱到深处的无言和默契，一种夕阳无限好可惜近黄昏的肆意和热烈。其次电影中的生活气息丰富，让人如临其境，街井市巷的胡同七拐八弯，楼下手持摇扇的豁嘴老人，废品店旁把酒言欢的场景，这在我们的生活里处处可见，仿佛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部电影，仿佛每个人都是自己电影里的主角。

相比于一般爱情文艺片，这部电影独特的视角和对爱及生命的思考迈出了非常人性化的一步。如果青春是爱情的锦上添花，那么迟暮之年的扶持和不离不弃则是爱的灵魂之所在。韩延导演之所以将镜头对准国内银幕极少关注的花甲老人，就如他对老年群体议题的深切感悟：“如今我们这代人都恐惧衰老，我想用这部电影来回答一个问题：我们都将面临老去，那我们该如何老去？衰老之时，我们又该如何谈论爱情？”。是的，每个人都将衰老，每个人都将无可避免地衰老，你想在自己衰老的时候活成怎样的生命状态？电影中常为戒和李慧如在黄昏之时相遇，他们遵循自己内心的情感流向，勇敢追求迟来的幸福，也感受到了生活给予热爱之人的一杯醇酿。而谢定山和赵欢欣的故事虽然以悲剧落幕，但让人相信这世上还有穿越生死的爱情，悲凉的结尾对行将结束的生命提出如何更有尊严地诘问，对病痛缠身的老年，子女如何做到“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也有了深刻的审视。剧中谢定山的子女们平时忽略父母的生活，缺席了父母病痛之时的陪伴床榻，直至常为戒手持麒麟鞭，打“不仁不义”、打“没心没肝”，更打“虚情假意”，铿锵有力三鞭又三鞭，才让他们的子女们幡然醒悟。我们常说“子欲养而亲不待”，谢定山和赵欢欣用一种维持子女颜面的方式离开人世诠释了天下父母之心，留给子女们是永远的抱憾终身。对老年群体现实境遇与精神世界的人文关怀是这部电影力求表达的社会思考，它像一记警钟让人觉醒，太阳下山时的晚霞是最美的，一朵花摇摇欲坠前总是最热烈的开过，这种生命尽头的豁达和洒脱，才有了四个老人在城市一隅尽情嬉水玩耍，做回一个真实无束的自己。

这部讲述老年人的影片并不阴沉昏暗、暮气沉沉，如果你留意相反会发现一些令人眼前一亮的地方。剧中许多语言对白看上去浅显朴实，其实非常富有哲理，比如“别再讨好别人了，太累了，讨好下自己吧”，在生命的过场里，自己才是那个匆匆的过客，配得上你对自己的好。比如李慧如对常为戒说“我们俩都是从深坑里爬出来的人，我怕我们中的有个人会再经历这种痛苦，跟你经历过的这一段日子，是我人生的高光时刻”，把两个受过伤的灵魂想靠近又害怕的心理凸显得彷徨又犹豫，但爱又像一块磁铁，就如泰戈尔所说：世界面对它所爱的人，摘下它奇大无比的面具，随后它就变得小如一首情歌，小似一个永恒之吻。常为戒和李慧如都经历过生活的黑暗，所以他们更懂得珍惜光明，他们的爱也教会了世人如何去爱，你要是一直落泪，看不见夕阳，也会看不见繁星。这些直白纯粹的语言，为爱打开了一扇门，让人物的情感热切而饱满。除开精彩的对白之外，剧中大象作为生命意象的出现，让死亡有了一种况味深沉的意味，大象老了以后，他们会走向森林，前往一个隐蔽的地方悄悄死去，那个地方被称之为象冢，也是大象最终的归宿。影片用象征的手法在大象和死亡之间建立了一条通道，生命最终都归于尘土，归于悄无声息。两位老人在大象的老去里汲取到生命依然震撼的力量，才有了宁静从容地面对死亡，他们历经磨难的爱屹立于死亡之上。剧本虽然取景于老旧小区的陋巷，画面却力求文艺性的旧式美，于是在破烂的废品屋旁，有主人悉心照料的青翠花草，在掉了漆的木制窗子上，拉长镜头能看见灰砖白瓦、能看见蓝天，看见斜飞的鸟雀。这些温暖的元素就像一面镜子，让人即使身处清贫之地，依然能看到美好和希望，相信这也是影片传达给观众的一种精神力量。

影名《我爱你》就像这部电影的灵魂之眼，这种爱是爱情，是亲情，是友情，亦是我们对生活的热爱和信心。法国作家安德烈·纪德在《窄门》中所说：我太爱你，所以显得笨拙，我越爱你，越不懂怎么跟你沟通。所谓的理性之爱——你想让我怎么回答呢？我用整个灵魂在爱你，你叫我如何区分心与理智？很多时候我们以为爱的一部分应该是含羞克制，但影片用一种年轻化的方式告诉我们，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不应被辜负，它鼓励每一个普通人勇敢爱，用心爱，用行动诠释爱。